古老难题
太喜欢这一篇了😭
架空，每句话都是我瞎编的，除了小明全世界最好看。
正文：
亚里士多德抬起头凝望月亮，哥伦布踏上航海征程，在这之前，地球的形状对人类而言，始终是个未知的难题。
而爱不一样，爱永远都是难题。
“豹哥的人来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除了决定留下来乖乖交保护费的，其余的流动摊贩驾轻就熟，立刻推着各自的车四散而去。Lm刚刚帮人看这个卖粽子的小推车不过两个小时，生意惨淡，绝对没有钱可以进献给地头蛇，只好推起车跑了起来。路上隐约听到咣当一声响，也不敢停下来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到了安全的小后巷里喘息了好一会，才发现放在小车夹层的书包不见了。今天学校上半天课，下课之后就赶来接请他帮忙看摊的摊主的班，并没有回家，只是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放在书包里而已，没想到把会把书包跑丢。暗暗懊恼了一下，别说书了，就是再买一件学校的新制服，他也未必负担的起，他决定立刻回去沿途查找。
可是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这是你的书包吗？”
Lm转过身，一眼先看到了说话的人身上穿的校服，仔细确认了一下，衣服上的精致刺绣是他们的校徽没错。这太奇怪了，他们学校的学生，应该是绝对不会来这一区的才对。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对方又问了一句:“是你的书包没错吧。”
Lm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脸上，五官英气斯文，眉宇间带点严肃，脸蛋却有点嘟嘟的婴儿肥。lm知道他的名字，lsd，是wyman在音乐社团的搭档，低他们一个年级的后辈。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音乐社团的，但是几乎没和这个lsd有过任何交集，他和音乐社除了wyman以外的任何人都交情不深。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要有参加一定的课外活动，这是期末要算在成绩里面的。可他太忙了，不想被这种事情占用时间，好友wyman就帮他在自己主持的音乐社挂了个名，只要偶尔出席一下活动就好，不用浪费精力做任何任务。
虽然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他对这个lsd是有印象的，一是因为对方平时虽然也沉默低调，但却是音乐社的灵魂人物，可以自己作曲编曲的知名才子。二是因为有一次，他偶尔在社团活动室门外听到房间里音乐社的两个女生在议论他什么。议论的内容他可能是没听清，可能是忘记了，大概是学习成绩相关。像lm这样的男生，即使在学校里一味低调力求不要显山露水，还是很容易成为同学议论的对象，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天然的被他吸引，对他的一切抱有兴趣。所以当时只是觉得习以为常并没在意，准备默默走开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人说：“你们不了解lm，他其实很勤力，但是他太害羞了，不喜欢别人看出他勤力。”
那个人就是lsd。是非常诧异的，因为印象中自己和对方没有接触过，何以对方会用这种很懂得自己的语气帮他辩白呢。不过他太内向了，而且需要他担心的事情太多，所以就算心里对对方的行为和他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有疑惑，也并没有想去探究一下他这样做的原因以及他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面对着他，倒是都想起来了。但也并没想旧事重提，所以他只是说：“是我的，谢谢你。”
接过书包放在一旁的地上，就回过身开始整理小车。车子锁好，用一块白布遮住，就这样存放在这个房子背后的小过道里就可以了，但是卖剩的粽子却要连同保温桶一起带回去。
在他思考要怎么分配需要带回去的东西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他做事的人说：“你要拿的东西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Lm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他心里想的是，怎么他还没走吗？
Lsd却已经拿起他放在地上的书包：“我给你拿着这个书包吧，你书包真挺沉的。”
其实今天如果遇到的是其他同学，lm是会有点慌张的。他们那个学校，平时的风气就是除了学习成绩之外，大家也会做攀比家世炫耀富贵这些事，十几岁的各方面都得天独厚的少爷小姐们，会有这样的行为非常正常。Lm虽然处境不佳，但是长相气质成绩都极佳，平时都穿一样的制服，他再刻意的降低存在感，再坚持这最后一年就可以安全度过整个高中时代，没有成为被打趣嘲讽甚至霸凌的对象。这时候如果被同学撞破在脏乱差的区域当街卖粽子，以中学生特有的幼稚刻薄，不知道在学校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遇到的是lsd，不知道为什么，lm并没有感觉到担心。虽然lsd也是典型的他们学校的学生的社会阶层，同样的校服他的总是熨烫的妥帖到细节，戴很得体的手表，每天都做很好看的发型，来音乐社活动的时候自备各种乐器和做音乐的设备，但是lm心里隐约明白他是不同的。他虽然严肃冰冷，但是也莫名的给人正直有礼貌的印象，可能就是所谓的真正出身良好的小孩的气质吧。
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就真的答应让他送回家，抱着大保温桶走在街上，lm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扑克脸小男生，他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拿着他的。这个严肃的像冰块一样的人，在他们出发前，把书包递到他面前说：“天气还是很凉，你把外套穿好吧。”
是二月的天气，新学期刚刚开始，开始读毕业班的lm刚满17岁。
到他住处的时候，lsd很自然的跟着他上楼来，他也没有想阻拦。他的房间很小，一个十平米的出租屋，房间里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所幸还有独立的卫浴。
他把东西放好，看到Lsd站在房间里，视线正看着他的窗子。那个窗子光秃秃的，因为觉得自己是男孩子，换衣服可以去洗手间，所以这个窗子甚至没有装窗帘。
送走lsd，lm拿了几个粽子，来到楼上林伯家，自从搬来，林伯一家对他非常照顾，今天粽子剩这么多，他想送一些给林伯吃。林伯一边热情的把他迎进去，一边说，阿黎来的正好，你俊贤哥今天回来啦，你就留下一起吃晚饭，咱们吃螃蟹。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林伯儿子，ljx。“俊哥好”，他对高大英俊的青年打了招呼，自从俊哥搬去公司宿舍住，lm也很少见到他了。
吃过晚饭之后，lm和ljx一起在天台消遣。
Ljx比lm大六岁，高半个头，是个非常阳光帅气的年轻人，此时他姿态洒脱的抽着烟，看着把手臂放在矮墙上，一言不发望着远方看风景的lm。天台上的风有点大，吹开了一直以来遮住少年前额的头发，露出了整张精致漂亮的脸，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微的光泽。
Ljx把烟熄灭，然后爽朗的笑，“阿黎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Lm听了转过头，看着风中他轮廓分明的英俊的脸，和带着笑意的眼睛，说什么呢，他想，我想说的你一定不想听。
Ljx对于他的不答话丝毫不以为意，又笑着说，“阿黎你才几岁，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最近还顺利吗？”
可是少年已经又把头转了过去。他轻轻的把眼睛闭了起来，把下巴放在自己放在矮墙的手臂上，闻着此时近在咫尺的这个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听着他细碎的说着的关心他的话，忽然想，如果地球就在这一刻被宇宙中的某颗星星击中，那可真不错。
然而太阳照常升起，苦闷无聊的生活还要继续。早上目送俊哥的车子驶过拐角，lm一个人怏怏的搭小巴到学校来。
刚走进教室，就看到wyman眼冒绿光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他和wyman其实很小就认识了，两家以前是邻居。不过在他十岁那年，搬离了那片富人区，但是在学校里却一直是同学。因为他高中前的教育经费是由妈妈负担的，生活费和上大学的全部费用由爸爸负担。所以他就过起了分裂的生活，尤其是自己独立居住之后，他那个常常音讯全无不知道在哪里做生意，生意又毫无起色的不靠谱老爸并不能保证按时给他充足的生活费，所以他课余要做很多诸如快餐店收银，帮别人看摊贩之类的零工。
Wyman现在这个状态他太熟悉了，总体来说wyman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但是他是个，词人，热爱并且擅长作词，主要是给lsd写出的曲子填歌词。所以按他的话说，他需要很多的体悟和灵感，而他获取这些东西的方式就是，捕风捉影的用戏剧化的方式八卦他的感情生活。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感情生活，只不过因为出色的外貌也免不了有些这方面的纠葛，而这些就成了wyman乐此不疲的游戏。
果然他刚坐下，wyman就冲了过来：“我昨天看到你和lsd啊，隔了条马路就没和你们打招呼。”
根据经验，这种时候他最好装死。
当然wyman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你们什么关系啊，我看到他在帮你拿书包。拿、书、包耶。一般这就意味着……”
意识到对方今天的创作欲格外旺盛，可是他却没有听下去的心情：“你为什么总是来烦我，不去问他？你和他不是也很熟。”
Wyman看他总算给了反应，兴奋指数立刻又调高一级：“问他？以他说的为准吗？如果他说你们拍拖呢？如果他说他是你男朋友呢？！”
“……他说是就是，总之你去缠他不要烦我。”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今天没有打工安排，他要回家温习功课，准备明天的小考。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门，就看到门口站着lsd。
昨天还接受了人家的帮忙，今天就装不认识也不太好，刚想问他是不是来找wyman，lsd已经走到他面前：“我帮你拿书包吧。”
“……不用了我今天没有其他东西要拿，不需要帮手。”
对方一脸淡定：“我知道，可我今天是你男朋友了嘛。”
“……”
可能是看他石化的太彻底了，lsd好心解释：“你和wyman说的啊。你说如果我说是你男朋友，那就是。”
“我那只是，我只是说，我确实说了你说是就是，可我是为了……”
“嗯，现在我说是，”对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反悔吧。”
我不能……反悔吗？
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就忽然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
于是lsd就当起了他的“男朋友”，早晨会给他买早餐，晚上会陪他走回家，虽然在他的拒绝下没帮他拿书包，但是每晚都会送他回去。会去他打工的快餐店陪着他，点一杯冰可乐，看冰化成水，就再换一杯冰奶茶。他每次忙碌的间隙抬起头，都会看到安静坐在那里的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就会对他笑一下。熟悉了之后他甚至给快餐店老板当免费劳力，穿了玩偶服去外面给路过的人发传单。快餐店老板开心坏了，对他说，请了你这个小靓仔当活招牌我已经赚到，没想到还附赠一位干净斯文能吃苦的小少爷。
Lsd第一次来lm家里做客的时候带来一个礼物，一个用木头做成的轮船，其实是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颗弱小可爱还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小绿植。
Lm看了一眼它孤零零的两片叶子：“我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哪有时间照顾它？”
Lsd一边把它在窗台放好，一边说，“很好照顾的，我每次来的时候顺便打理一下就可以了。”
Lm看着他满脸的诚恳自然，努力压下心里的疑问，有人说过要你经常上来吗？
自此以后lsd就真的开始经常上来，晚上放学之后会过来一起做功课，一起吃在路上买的便当或者土司。周末如果lm不用去快餐店打工，两个人可以在这个小房间里窝上一整天。都是很用功的人，所以基本就是对坐学习，偶尔闲聊几句。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娱乐，虽然这个小出租屋里连台电视机也没有，可是Mark会把他的吉他带过来，坐在窗边也是他带来的一小块白色地毯上弹吉他给lm听。也带来不少卡带，两个人用一台小录音机一起听着音乐看杂志或者小说。有次听到一首歌，lsd很开心的和lm说，这首歌叫if，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情歌。Lm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有时候lm会睡午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一睁开眼睛甚至有点茫然。看了一眼房间，lsd还坐在他睡着之前他坐的那个位置，很安静的看着书，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
忽然就想到小时候，从三岁开始读寄宿制的幼儿园。每周只有周六被接回家，周日下午又会被爸爸再送回去。太小了，不懂说什么，只会在爸爸要离开的时候拽着他的衣服拼命哭。这时候爸爸总是把他哄睡着，再放到床上。每次醒来，都会发现爸爸不在了，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很多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甚至是恐惧的情况，其实是永远也无法习惯的。当发现无法改变，他们只会一边留下阴影，一边强迫自己接受。
胡思乱想的时候，lsd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他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笑着看向他：“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Lm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想，他干嘛这么温柔？
他把毛毯拉上去遮住脸，翻个身，偷偷的笑了。
Lsd看着床上动来动去的毛球，一边低下头重新开始看书，一边就也笑了起来。
早春的阳光可真好，暖暖的照进房间里，多年后回想起还能感觉到尚有余温。
见面越来越多，甚至午餐lsd都开始来他的教室一起吃。
这天两个人在一张课桌上对食杯面，吃到一半，他很自然的和对方说：“别都吃了，给我留一点。”然后就用自己的和他手里的交换。
Mark背对着Wyman没有留意，他却看到了，wyman看着他们两个，一脸难以描述的兴奋。
完了，他想。
果然mark刚一离开，wyman就立刻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你没发现吗，你和他在一起，会显得很，很娇憨。”
什么鬼形容，难怪总是喜欢写些不知所云的歌词，怒。
Lm不理他，继续背单词。
“而且你现在也多了些安全感，都懂开玩笑了，不再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你以前真的是，清冷疏离，对不起你这张脸。”
Lm一边看书，一边摸了摸手臂上被他肉麻出来的鸡皮疙瘩，清冷疏离个大头鬼啊。
可是Wyman 没有说错，他确实渐渐放松了许多，去音乐社的活动都不再躲在角落一言不发，甚至偶尔开始和他们一起聚会玩游戏。这天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转到他的时候，想到之前他们做的大冒险的内容，他选了真心话，在一片哄笑嬉闹要他说个和夜晚有关的惊天秘密的声音中，他说：“我的秘密是，我每天会在凌晨一点半醒过来。”朋友们大叫无聊，说一会要罚他，又催他转动酒瓶。
他转动的酒瓶停下，刚好对着Mark。Mark也选了真心话。他自然不会为难Mark，于是他问：“说一个你以前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的爱好。”Mark想了一下说：“我的爱好是，我非常喜欢看月亮。”朋友们又是一阵起哄：“你是故意用一个更无聊的真心话来拯救阿黎的吗。”
因为说了最无聊的真心话，lm和lsd在聚会结束后被罚留下来做卫生。两个人默默的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然后他听到Mark问：“你真的会在一点半醒过来吗？” “不会，骗人的。”他回答。
当天晚上，准时在凌晨一点半醒来。
凌晨一点半是个很神奇的时间，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他们总会选在这个时间吵架。可能认为小孩和邻居都已经睡了，可以尽情的发泄白日积压的对彼此的不满。可是那些谩骂，推搡，摔东西的声音实在太大，吵到有时候邻居要来投诉，然而投诉并不能解决家庭内部无休止的战争。直到他们终于离婚，一切才宣告结束。他们知道的是邻居有时候会被打扰到，不知道的是房间里的小孩子，每晚都会被惊醒。毕竟他不敢投诉，他甚至不敢走出房间，只是在被子里微微发抖。他那时候还太小，小到甚至还没坐过几次船，却已经比很多人更懂得什么叫风雨飘摇。
至今记得童年住的那栋大房子，先是妈妈在办妥了离婚手续之后搬离，提着她的行李去了国外定居。接着爸爸的生意出了问题，房子被直接挂牌出售，他被送到年纪大他很多的表哥表嫂家寄住，爸爸带着还债之后剩下的一点钱去大陆台湾东南亚居无定所的做生意。哥哥嫂子的房子很小，高楼上的拥挤公寓，所以他们晚上一点半吵架的时候，他听的更清楚，非常清楚，几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种感觉，如果他再继续住下去，也许也会看到他们离婚或者嫂子提着行李离开。所以在他15岁的时候，就找了借口自己搬出来住。跟爸爸说的理由是哥哥的房子闹鬼，其实我也没有说谎吧，他在心里想。
一个人住了，夜里不会再有吵架声存在，可是已经形成的生物钟没有那么容易摆脱。还是会在这个时间醒来，醒来就很难再入睡。比如现在，整个人非常清醒，坐在床上，看月光洒进房间里，平时小到转不过身的迷你出租屋，现在空空荡荡大到无边无际。
全世界一定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简直像幻觉。Lm走到桌子前，把听筒拿起来放在耳边，还没开口，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特意打来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情不自禁就笑了起来：“我当然没有说谎，你吵醒我了。”
对方也轻轻的笑了：“那为了赔罪，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如果我说谎了呢？”
“那就罚你听我唱两首歌并且给出意见。”
Lm在地毯上坐下来，听lsd弹着吉他唱歌。夜晚太安静了，两个人隔着电话，彼此呼吸可闻。
等他唱完一首歌，lm才想起来问他：“你不怕吵醒家人吗？”
“我在地下车库”
“你家地下车库有电话？”
“有个分机，妈妈觉得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有个讲秘密的地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吵到家里人。”
“那更糟，他们以为闹鬼，直接吓死。”
“鬼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吗？这首歌不好听吗？”
“好听。”
还好雷家半夜没人来地下车库，要不看到日常扑克脸的儿子此时抱着吉他一脸傻笑，比见到鬼还容易被吓死。
“现在你拿着电话回到床上去躺好。”
Lm就抱着电话躺回床上去，把听筒放在耳边，他看着窗外，想，原来今晚是满月。
以前半夜醒来，撑不住再次入睡，都是伴着无休止的争吵声，而现在伴随的是雷颂德弹出来的好听的吉他的声音，还有他轻轻唱着的歌。
是谁认为彼得潘生来就应该无忧无虑，然后帮他建造了一座永无岛。
后来lm问他怎么能在半夜准时起床给他打电话的，他只是很随意的说，我定了个闹钟。
Lsd就是这样，他的轻描淡写永远是房间里的大象，有一千公斤的重量。
在lm半夜一点半惊醒这个问题解决之前，他在深夜听了非常多的lsd原创歌曲，所以当他在学校的夏日祭文艺活动上听lsd吉他弹唱一首全新的情歌的时候，觉得真心佩服mark的创作能力和速度，因为他开始能完整安心的一觉睡到天亮也不过是两周前的事情。
那首歌的反响出乎意料的好，mark在同学们异常热烈的欢呼声中谢幕，特意谢了wyman作词，说完全是他的心声，然后他说，谢谢leon，我觉得这首歌是我和他的共同创作。
共同创作？lsd疯了，lm想，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这首歌里面连他的意见都没有。
可是当着哄笑热闹的朋友，他什么也没说。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说那首歌是共同创作？”
“因为我是在你家楼下写出来的。有一次从你家出来，就在你家楼下一口气把它写了出来。”
“这就算共同创作了？在谁家附近写的就归谁吗？”
“算的，”他认真至极的看着他，“因为其实写一首歌，最重要的部分是灵感。”
熟悉lm的人都知道，他害羞的时候，会微笑，然后低下头，没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有多可爱，比如现在这样。只不过通常他的脸并没有此刻这么红。
第二天在学校，lm和wyman站在教室的窗边谈事情，刚好看到楼下穿着整齐制服看起来清新的不行的高二男生lsd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Lsd看起来很像个正经人啊。”
“他就是正经人啊！”
“可他有时候讲话一点都不正经。”
Wyman眼睛发光：“他怎么不正经你了！”
站在后来再往回看，lm觉得lsd如果一直不正经的说话也不错，也许他们就能永远无忧无虑下去。
一个周末的下午，lm和lsd在lm的房间里温习功课，电话突然响了起来。Lm接起，是很久不联系的妈妈，她在两年前和一个独自照顾一个小女儿的白人男性重组了家庭，这次打电话是告诉lm她们一家搬回来生活了。妈妈邀请lm去她的家里做客，见见她现在的家人。Lm客气的拒绝了，约定了周末在茶楼陪她饮茶，然后挂断了电话。
Lsd听了全程，看他坐回书桌旁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到，“也许伯母是真的想让你去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生活，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是说，如果能相处愉快，多几个家人也许你会开心一点。”
“她想见面茶楼咖啡馆有的是地方啊，何必非要去她和别人的家里，你有见过和继父继母相处的好的吗？何必找不自在。”
看着他有点孩子气的捍卫着自己的安全感，Lsd笑了起来，“你有没有听过狐狸和葡萄的故事？”
“是不是狐狸摘不到葡萄就说葡萄很酸，兔子和松鼠听了他的话就没摘，猴子摘了发现很甜的那个。”
“就是这个。”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这个故事是说，如果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错过什么。Leon，也许有时候你应该稍微大胆一点。”
“现实和童话毫无可比性。”
“这不是童话这是伊索寓言。”
“是啊，童话只会更滥俗，结局永远是谁和谁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也不是，童话的结局也可能是夜莺为玫瑰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玫瑰被少年抛弃在路边。”
“……”
“也许夜莺觉得为了玫瑰流尽最后一滴血，好过在灌木丛中怀着遗憾唱没有人听的歌，也许玫瑰会觉得曾经被少年像拿着希望一样拿在手上，比在花园里寂寞的过一生要幸福。勇敢和付出有时也未必就是为了一个好结果。”
Lm看着他，忽然怔住了，就好像在耀眼的阳光中看到了阴影，为什么坚定的表情，也会伴随着某种忧伤。
你在说些什么，请不要说难以理解的话，我怕我会听不明白，更怕有一天忽然明白。
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无厘头的心理作用，也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从那天开始，lm觉得，lsd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紧张感。虽然两个人还是很好，甚至更好了，可是这种无形的紧张感如影随形，存在在两个人之间，他就是能感觉到。
有时候走在街上，他会忽然转身看一眼，确定他还在他的左手边。
五月的时候，lm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新的打工。这是一家新店，就开在他初中学校附近。所以一个周日收工比较早，他就和来店里找他的lsd一起去他以前学校所在的那条街逛逛。
看到一家唱片店，他很开心，对lsd说:“我对这家店印象非常深，以前常来的，升高中之后也会特意过来，老板娘人很好，没钱买只是试听一下也很热情。”
没想到的是老板娘对他印象也很深。他们刚一走进店里，就开心的说:“咦这位小靓仔好久没来了。”刚好店里没什么人，就和他们交谈几句，Mark的内行也很得她欢心，聊到兴起，她亲自去架上拿了一张唱片出来，对lm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听这张的，尤其是那首if，你听了大概有几百次，有没有。”
阿姨沉浸在为自己记住了可爱小靓仔的事情而高兴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小靓仔有点局促不安的表情和微微红起来的脸。Lm故意忽略掉一脸惊喜的看着他的lsd，目不斜视的接过老板娘递给他试听用的耳机，自己戴了一只，却把另一只递给了身边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安静的站在那里分享着那首各自在不同的时间空间里听过无数遍的音乐。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并肩走在街道上，lsd忽然说：“维多利亚港的新年烟火会非常漂亮，要不要，要不要一起去看？”lm诧异于他声音里的紧张感，毫不犹豫的说，“好啊，一起去。”马克的脸瞬间明亮了起来，再三确认:“是年底哦，你的生日之后。” 他说:“我知道啊，跨年烟火嘛，就一起去好了。”不太明白Mark脸上的喜难自禁，这种表情他只在以前表哥家老邻居福伯中六合彩的时候看到过。可是当感觉到对方忽然牵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而是回手也握住了他的手指。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到了lm家的巷口，他看到俊哥站在楼下，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正准备和他们打招呼。
他快速的抽出手指，松开了和lsd握着的手。
那天晚上在lm的记忆里有点混乱，他不确定俊哥到底看没看到他们牵着手，更不确定Mark当时的反应，因为在意识到自己本能的做了什么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再转过身去看他一眼。
两个人沉默的上楼，一起做了一会功课，沉默的吃了杯面当晚餐。当Mark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lm忽然开始和他说话。
说了很多话。
寄宿幼儿园做什么都需要自己排队，小学时和父母一起住的那栋大房子，无数次从房间的窗口看过半夜的花园，后来和爸爸说表哥家闹鬼，房门会自动开启而床会突然开始动，只是为了，可以自己搬出来居住。然后就是，俊哥。
15岁的时候独自搬到这一区，被小混混欺负，俊哥连续几个晚上帮他去打架。
16岁有段时间爸爸的生意格外不景气，有次很久没有收到生活费，交不上房租。一味道歉也平息不了找上门的房东的怒火，是俊哥及时出现借钱给他。
有次晚上醒来以后怎样都睡不着，一个人悄悄下楼想去走走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刚好碰到结束加班深夜回家的俊哥。还记得他爽朗的笑:“你一个小朋友用腿能走多远啊，不如带你去兜风。”就开车载他去浅水湾凉爽一下，又开去海边看日出，一路上不停的停下来买各种杂七杂八的零食给他吃。
好急促的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不记得有没有哭，只记得mark始终温柔的眼神。后来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发现棉被好好的盖着，可是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勉强打起精神来到学校，却看到Mark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看到他就笑了起来：“早餐吃豆浆和三明治好不好。”
接过他递过来的装着早餐的袋子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忽然非常想大哭一场。
心里有喜欢的人却没有拒绝别人的告白，糊里糊涂的接受对方对自己的好，这样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他正处在最自尊的年纪，承担不了这样的自我厌弃。现在的羞耻感差不多就等同于考试作弊被揭发，众目睽睽之下还死抱着自己的分数不肯放弃。而他却一直都是环境再艰难也要努力学习认真生活力求问心无愧的男孩。
在他清白正直的人生中，目前为止只做错过这一件事，他必须要，修正它。
而且，有一个念头强烈到甚至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心情，Lsd做错了什么呢，他想，他明明值得最好的。
可还是又小心翼翼的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衡，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怎么靠近对方的陪伴着彼此。沉默以对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烦躁不安和lsd的不知所措都清晰可见，后来发展到每次看到lsd转身，心里都会有一个声音响起，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做错事的人要承担责任的，他想。
约lsd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冰淇淋店，等到两份冰淇淋都化成液体，对方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看着他的眼神，lm忽然觉得，不可以再把这种折磨延长了，一分钟都不行，lsd这样的人，眼睛里不该有任何疼痛和阴影。所以他说:“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lsd说：
“我可以对你更好一点的。”
眼睛一下子就被泪水模糊，心里酸楚至极。
“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再这样了，你这么好，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不再给对方机会，他一口气把话说完：“一开始就是错的啊，一条一开始就行错了的路，要怎么走到对的地方呢。阿Mark，算了吧。”
对方沉默了好久久到lm以为已经一个世纪，才终于说了一声：“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又轻轻说，“你以后，要开心一点。”
自始至终，lsd都是温柔有礼貌的男孩子。
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lm想，原来这就是舍不得吗，真疼。
两个人就此分开。
音乐社的活动lm再没参加过，在学校撞到也只是点头微笑而已。
怎么也没想到再次明确知道他的消息是一个多月之后，wyman拿了好大一个盒子进教室，放在他的桌子上：“问你什么都不肯说，现在好了，人都要跑了，你不要后悔。”
“什么？”
“Mark要去英国啦，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留学手续可以这么快办好的吗？”
“先过去住在亲戚家再……你关心就自己去问他啊。”
“他在英国有亲戚？”
“有啊，他继父的姐姐。你去找他谈谈嘛。”
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凌晨醒过来了，那天晚上却又惊醒。他走下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个wyman带给他的铁盒，坐到lsd喜欢坐的那个窗边的小地毯上，把它打开。
先拿出来一盒磁带，上面贴着便利贴：失眠的时候可以听，当然最好永远用不上。
Lm站起身把它放到那台小录音机里，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潺潺的音乐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动听，是mark录的他自己的吉他弹唱。铁盒里还有一封信，lm迟疑了一下，把它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
Leon，有三件事想要告诉你。
1在亚里士多德提出地球可能是圆形，哥伦布和麦哲伦的两次航海又证实了这个猜想之前，人类一直以为地球只是一个平面。
所以如果一个14世纪的人在出发时不小心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的反方向，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永远也不可能走到对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地球是圆形，一个错的方向只要一直走下去也可以走到对的终点，只是要多花一点时间，多看一些风景，最重要是心里真的想去。
2 你说现实和童话毫无可比性，其实有时候现实比童话更浪漫。
在哥伦布时代，人们坚信地球是平的，地球的边缘是巨大的瀑布，船只如果一直向前航行，就会跌进无尽的深渊。可是1492年的水手们，为了证实地球真正的形状，还是勇敢的登上了前往世界边缘的船，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去探究心中的信仰。
Leon，生活里处处都是未知，未知代表危险也代表机会，可你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结局。有时候我们要勇敢一点。
Lm静静坐了好一会，大概有一首歌的时间，才展开第二张信纸：
Leon，第三件事是要向你道歉，你和wyman在学校天台说心事的那天，我其实躲在天台的拐角处写歌，我在你们上来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那里很隐蔽，我经常一个人在那做些自己的事情。开始没有留意到你们在说什么，以为只是一般闲聊，后来却又不好再出去，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非常对不起。一直都非常想向你道歉，不知如何开口。你和wyman说的事情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以后也不会说，希望你能原谅我。
虽然阿mark没有说明是哪一天哪一场谈心，但是lm已经清楚的明白了。因为也不过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那天中午，他开始是一个人在顶楼吃三明治，后来wyman上来找他八卦一个偶尔和他有点交集的女生。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推测自己和那个女生的各种可能性，长久以来的压抑和苦闷让他忍不住进行了反驳，说，不是的，并没有喜欢那个女生，没有喜欢学校里的任何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对方大六岁，已经是成年人，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所以是无望的暗恋。
Wyman大概是看他神色太过忧郁认真，还耐心的开解了他一番。当然过后也并没有停止对他的八卦，要不也不会有后来说阿mark是他男朋友的事发生。
没想到这些被mark听到了。
他忽然有点慌，但是具体在慌什么一时也理不清楚。
无意识的放下信纸，拿起最后一样东西，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物。Lm坐在月光下，慢慢把漂亮的包装纸撕开，里面是一个小盒子，打开，原来是一个小手办，一个可爱的小水手。小水手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面目鲜活生动，带着些很神气的神情，一看就非常勇敢。
还有小小一张卡片，上面是mark的字迹：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的18岁万事顺意，所有心愿都实现。
他忽然就想起来那天中午wyman是怎么安慰他的，安啦，到了年底你过完生日也18岁啦，大家都是成年人喜欢就去表白就好了嘛。
其实在他17年多的生命里，经历过的事情，比起那些一帆风顺的小孩，也不算少了。可是他的心情，还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复杂。大脑里面各种声音嘈杂吵闹互相碰撞火星四溅，一会想，阿mark你误会了，可是具体误会了什么他也说不清。一会又开始想，他们两个遇到俊哥的那天晚上，其实阿mark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片混乱当中，只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浮出水面，原来mark一开始就都知道啊，可他还是选择来到我身边。他又拿起信纸看了一会，还好我低调不爱炫耀，他想，要不我就可以和人说，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像1492年的水手一样勇敢的，爱过我。
他把信纸抵在额头上，听着耳机里mark温柔的歌声，慢慢掉下眼泪。
可惜生活中没有电影镜头，不能记录下这一刻，站在他楼下看着他窗口的lsd。总该是来告个别的，mark想，所以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又在深夜来到他的楼下。刚刚在楼下站定，他的房间就亮起灯来，这样，就成了他非常熟悉的那个窗口。就像他夜晚告辞回家，走到楼下又忍不住回头望的时候一样，就像有时候出来了也不回家，满心的情绪所以干脆坐在他楼下小花坛的栏杆上写歌，偶尔抬头看一下的时候一样。
Lsd一直觉得，看着他窗口的姿势，和仰望月亮差不多，其实，心情也差不多。
都不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被lm吸引的了，清冷沉默，但是带着不可忽视的美丽光芒，lsd从第一次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月亮。
后来就在一个音乐社团……这样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个人的一举一动，留意一个人的所有喜好，阻止不了自己不由自主的接近一个人的脚步，他每一次皱眉或者微笑，都好像能看到一只蝴蝶在自己心中，煽动了一次翅膀。这样的状态，也许一生中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吧，lsd想。
有时候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要怎样计算，比如物理距离他们只是差了几层楼梯而已，可是lsd觉得他们此时的的距离就真的好像人类和月亮。比如上次最后一次见面，明明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张方桌触手可及，可是却完全没有办法明白对方的真实心意，lsd不会明白lm说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在心里喜欢的是别人却还答应和他在一起，而lm也不懂lsd以为他说的错误是指自己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个对的人。
当亚里士多德抬起头凝视月亮，人类开始猜测地球的形状，然后决定要勇敢远航。在那之前，地球的形状是一个未知的难题。
而爱不一样，爱是永恒的难题。
无数先知圣人学者诗人尚且终身受困，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又如何能解开这个古老难题呢。
他们要如何才能明白，为什么无谓的自尊有时比爱重要，为什么一个人就在身边，却常常有他就要消失不见的恐慌感。为什么沉默带来的距离可能比死还遥远。为什么爱会让一个人有伸出手又收回的软弱，却也有可以想要为一个人献出一切的狂热。为什么常常被挂在嘴边的爱有时候可以等同于各种词语就是和爱本身没有关系，而牢牢被压制在心中的这个字，能带来的温柔却可以深邃宽广的像一整片海洋。
其实非常想陪你到冬天的，陪你过生日，过圣诞，过新年。如果可以的话，过每一个冬天。不想再让你，一个人。
Lsd想着这些遗憾，慢慢转身离开。
第二天lm早早来到学校找wyman，“mark留学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
“什么？”
“今早的飞机啊他现在应该就在天上。”
“哇你不是要哭吧，千万不要啊你的眼睛够肿的了我讲真。”
Lm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连天空都不敢看，甚至是在他需要抬起头忍住眼泪的时候。
“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了嘛，要不要去天台我们好好谈一下。”
“我再也不去任何天台了！”
Wyman：“……”
在音乐社团的活动室里，lm还是断断续续的和wyman把一些关键问题说了出来，他太需要倾诉一下了，说说话可以让他暂时忽略心里的疼痛感。
Wyman：“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迟钝，思维跟不上行动的典范。”
“……”
Wyman：“好吧我委婉点，你当局者迷嘛。我问你，我三年来拿来打趣你的男男女女一大堆，几乎都是对你有点意思的，怎么你只和一个lsd走到了一起？”
Wyman看他没反应，就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自己是太孤独，又暗恋无望太苦闷了才和mark在一起的嘛。可是我问你，如果当时是我说可以陪着你，要做你男朋友，你答不答应。”
“开什么玩笑！”lm脱口而出。
然后他看到wyman一脸的老神在在。又看到他忽然兴奋：“很好！你现在的表情就叫做泫然欲泣，是一个标准的凄楚伤心的忧郁美少年形象，可以出现在我下首歌的歌词里。”
他怎么会有这种朋友啊，真是遇人不淑，家门不幸。
七月lm高中毕业，毕业的时候爸爸还是没有回港，他拒绝了妈妈提出的帮他出一部分学费让他继续读大学的建议，妈妈已经努力给了他很好的高中之前的教育，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不想让她为难。于是就找了一份写字楼文员的工作，开始当起朝九晚五的社会人。虽然收入稳定了，但是因为生活简单，所以也没有搬离住了三年的小出租屋。
小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变化，除了Lsd带来的那个小盆栽已经由弱弱的两片叶子长成好大一颗。Lm带它到花店请人移了盆。回来把木头小船洗干净，把小水手手办放在小船里，一起摆在床头。
花店的人告诉他这个植物叫做Lxiamaculata，Lm身为一个男仔是不会去做特意查一下这种植物的花语是什么这种事的。他只是表示出了一点点不经意的好奇心，花店漂亮的店员小姐就热切的把答案告诉他了，“勇敢而执着的爱。”
Lsd可真行，心思都编成密码，步步为营。
不过他也终于发现Lsd撒了一个谎，这种植物长大后非常娇气，怕冷又怕热。lm于是就花费了非常多的精力小心翼翼的照顾它，阴影阳光，连位置也要一天换几次。下次见面要好好质问他，可是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有时候收工早，会去一家书店看书，有天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
“太阳落下去，第二天又照常升起，可是在这之间，有些人就和你永别了。”
从此都不敢再进那家书店。
生日过得非常平常，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早晨起床的时候，他看着床头神采奕奕的小水手，想，我长大了，也许可以变得多像你一点。
在妈妈再次邀请他去家里一起过圣诞节的时候，他终于答应下来，应邀前往。
妈妈的先生是非常友善温和的人，他的女儿也很可爱。这个八岁的小女孩正在学中文，所以对他当作圣诞礼物送给她的双语版伊索寓言和王尔德童话集非常喜欢。他和这一家人度过了很愉快的一个夜晚，在他告辞出来的时候，对方再三向他确认以后周末要常来做客。
回住处的路，是一个人慢慢走回去的。
冬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街上却很热闹。街道两边，商场门口，广场上，别人家的房子前面，一路走来，到处都装饰着大棵小棵的精美圣诞树，明亮的灯一闪一闪，营造出的氛围就好像如果你现在对它许愿就都可以实现。
小时候也会在圣诞节前许愿的，指望圣诞老人或者什么人能帮他实现。但是愿望次次落空，生活颠沛流离，也曾经怀疑全世界只有自己被遗忘了。
后来明白，神爱世人，却不爱我，有这样想法的人大概很多？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
和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扮成的圣诞老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忽然递给他一颗糖果。又不是万圣节，怎么还发糖呢。还是接了过来，原来是商家的新产品推广。接糖的时候，碰到了圣诞老人的手指，玩偶服绒绒的触感似曾相识。
是了，有个傻瓜为了能在他打工的时候陪着他，曾经免费帮他打工那家店穿着卡通玩偶服在店门口派发传单，闷热的天气困在厚重的衣服里两三个小时，最后需要他的帮助才把玩偶的头脱了下来。
眼前忽然就很清晰的浮现出玩偶服脱掉的瞬间他对着他笑起来的脸，他的脸有点红，额头有汗水，可是眼神温柔清澈，笑容灿烂而满足。
也许神也不是完全没有爱过我，他想。
新年烟火也没看成，去参加了俊贤哥的订婚宴。俊贤哥特意安排他坐在身旁，坐下的时候，漂亮高挑的准新娘对他温婉而友善的微笑。看着她美丽的脸，他很自然的叫了大嫂，心里和嘴上，都很诚挚的祝他们白头到老。
他那点少年心事，早就被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连痕迹也没有剩下。
他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帅气的俊贤哥已经死会了，席间众人对他的关心就更多了一些，果然话题进行到了女孩子问他有没有拍拖，没有的话，以前有没有拍拖过，钟意什么样的。
他只是腼腆的笑，钟意什么样的呢？这世上还会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和他一前一后的走，最远的距离也不会超过他一个转身。会安静的等他睡醒午觉，任由他换掉他吃了一半的食物饮料。常常沉默不语，可是心里有大航海时代才有的勇敢与浪漫，能写出最好听的情歌。
人们常说快乐不知时日过，其实不是的，波澜不惊的岁月因为无声无息，反而不易被人察觉到它的流逝，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秋天。
爸爸的生意忽然有了起色，是很有起色。回到香港筹备重新买房置产的同时，还关心了一下他的学业，自然的好像中间缺失的那些年都从没被跳过：“你先去英国读几个月的预科，到年底就同时申请学校，明年九月就可以正式入大学读书。预科的学校在伦敦，爸爸已经请人帮你联系好了。”
“可是我明年入学就二十岁了，读完要二十三。”
“你不读大学难道就会越活越年轻吗？”
lm觉得这么多年最能感受到老爸确实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的时刻，就是这种表达意见绝对会被他说服的时刻。
在伦敦最初三个月的生活是这样的:教室，图书馆，和一个中国同学合租的小公寓，没有葡萄干的司康吃烦了，就换有葡萄干的吃一周。当开始借此计算日期的时候，lm也开始怀疑人生，我的生活是和英国的食物一起退回到原生态了吗。于是同住的同学joe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下的时候，看看自己刚拿到的成绩很好的小考试卷，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怎么也没想到玩的是老虎机。
“老虎机玩一次不是就几块钱吗？这个怎么一次五十镑？”他看着joe，常识他还是有点的。
可joe也只是看着他，这件事对两个菜鸟的冲击都有点大。
“这是我下午要去交的学费。就这么输进去了。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啊。”他尽量保持冷静的发问。
Joe的冷静却率先崩坏：“我输的不比你少啊！”
这下两个人都傻眼了。
所幸的是joe还有足够的余钱应付下午，他就比较惨，现在要去哪里找50块钱呢，指望天上掉下来吗。
站在老虎机前面头脑风暴的过滤自己的伦敦社交网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叫他的名字：“leon”
是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好像是假的。
他转过身。英气又斯文的眉目，惯常有点严肃的神情，是lsd。
竟然是真的lsd。
对方连好久不见这种寒暄都没说一句，就直接递给他一张纸币：“这50镑你先拿去用吧，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不好意思。”
下意识的接过来，单纯又迟钝的人心里想的是：他怎么会有50面额的英镑啊，到这边后即使是去银行，拿到的也经常只是十镑二十镑……
看了手上的纸币一会，才忽然对目前的情况有了正常反应：
重逢应该是这样的吗？心里演练了千百次，没有一次是作为输光所有钱的赌徒，可怜兮兮的站在老虎机面前，和同学互相责怪而一筹莫展凑不出需要用的五十块钱。整个人都要被沮丧吃掉了。
勉强抬起头来，却看到对面的人……他嘴角的笑意一定是幻觉吧。再仔细分辨，又觉得他脸上只有正直的诚恳。
只好也正色说：“我会尽快还你的。”
“慢慢还也没关系。”对方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愉悦笑容，lm怔怔的想，lsd他，长大了啊。莫名其妙就有点慌张，脸甚至开始一点一点发烫，真是活见鬼。
Lsd说：“不如我们交换一下电话。”
他鬼使神差的答：“我有你的电话。”
说完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这下连joe都看出对方心情愉悦了：“那告诉我一下你的吧。”
搭地铁回学校的时候，手心里握着那50英镑，心里安静又嘈杂，joe虽然一直发问，但是并不想答话。
学校财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很费了一些力气，才把50镑从这个神情若有所思的中国少年手里拿过去。做这份工作已经二十几年的女员工忽然有点于心不忍：学费是贵了一点。
他确实有lsd的电话，连同电话一起被wyman硬塞给他的，还有lsd的近况：9月进入伦敦一所名校读土木工程，组了自己的乐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所以虽然有他的电话，在同一座城市，一直也没有打给他，他显然已经有了新生活。
现在却不能不打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
很快就收到了爸爸的汇款，所以一周后就约了lsd在一家餐厅见面。
他早到了一会，先进去餐厅等。刚刚坐好，就看到lsd带着一个男生一起走了进来。
两个人看到了他，走到桌边。跟在lsd身边的小男生，有好大一双漂亮的眼睛。
Mark给他介绍：“这是Stephen，我高中学弟，最近跟我学弹吉他，上午刚给他上完课，就让他一起来了。”
又转向Stephen：“这就是……”
“我知道，leon嘛。” 小男生笑了起来，原来他还有酒窝。
吃饭的时候就聊了一些泛泛的话题，都是有教养的人，所以也能很恰到好处的让餐桌保持礼貌友好的氛围。
只是在等甜点的时候，Mark看了他一下，忽然说：“Leon你是不是瘦了不少。来这边饮食不习惯吗？”
“我觉得这边的食物都是一千年前的味道，烹饪的方法估计也是一千年前的做法。”他不假思索的答。
然后他看到lsd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在很认真的抱怨。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种说法很可爱。”
到此为止也还算正常，可是他又说：“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挺可爱的。”
“……”
Lm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和Stephen说：“Mark就是这样，有时候傻乎乎。”
小男生一脸惊讶：“Mark傻吗？Mark怎么会傻？”
Lm还没说话，就听到一旁的lsd说：“他说是就是。”
离开之前mark去洗手间，剩下的两个人在桌边对坐等他。
“其实我是特意跟来看看你的”，小男生忽然说，然后就低下头去了。Lm看着他明显黯然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看mark的眼神，太过一目了然。
可是小男生又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那种洒脱的笑：“你长得可真不错”，他说，“竟然比Mark哥的肉麻描述还要好看一点，我以为他就够夸张的了。”
“……”
这是什么世道啊他要被一个长得像手办那么可爱的小男生调戏！
“你也很好看”，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已经临近新年，和lsd见面后的下一个周末，lm和joe待在公寓里。
Joe过来他房间问：“leon，同学们在统计都有谁要一起去看伦敦的跨年烟火，你要不要去？”
“谢谢，我不去了。”
“为什么？伦敦的跨年烟火世界闻名的，很多别国的人特意来看！”
“可是要先在冷风中站几个小时，不能吃不能去洗手间，人挤人，我不去啦。”
“好吧，那我去超市了。”
Joe出门后，lm就一个在客厅看书，电话响了起来。
Lm顺手接起。
是lsd。
挂断电话的时候，joe刚好提着一大袋食物回来。
Joe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要去看伦敦跨年烟火啦！”
Joe：“……”
烟火大会散场之后，lm和lsd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凌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
已经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上次太糗了，那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是需要和你借钱。”
“我只是觉得我的遗憾，终于被弥补了一点。”
“什么遗憾？“
Mark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他却也就懂了：“你是傻瓜吗!”
“你说是就是。”
要不要这么从善如流！他笑了起来，心里忽然觉得如释重负的轻松，好像终于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有种归乡的快乐，原来他已经流离失所了那么久吗。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好多。
“我都当契爷了!”lm说。
“谁的契爷啊？”
“俊哥的宝宝啊，他效率太高了，年初才结婚，上周打电话来说已经当爸爸。”
两个人默默的走了一会。Lm听到lsd说：“上次打电话给你，你不是问我，怎么一声就能听出是你吗。其实我从呼吸声中，都能听出来。”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有段时间lsd半夜打电话给他，都是等他睡着了才把电话挂断。
那些旧时光里发生过的事情，lm一时都不知道是希望他提还是不提。
可lsd还是那个勇敢的lsd，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候……我……
我总觉得，我明明知道你的心事，自己是在趁人之危。所以在你说分手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立场再坚持。那几个月的开心，总觉得是偷来的。“
什么鬼。
这个人太好了，lm想，把他弄丢，让他难过，自己才是笨蛋。
“lsd，”他叫住对方：“亚里士多德，哥伦布，麦哲伦，环球航行和地理课老师，都不能让我相信地球是圆的。但如果是你说，那我就相信。”
lsd，你说是就是。
